【试译】《敌》:“人的两面性”(吉田( tián)大八・长塚京三・河合优实( shí)3人对谈)

实在是喜欢的电影,但一( yī)时还要整整思绪,先做一( yī)点儿试译换换脑子(

说起( qǐ)来之前写过一篇导演《听( tīng)说桐岛要退部》的评论: 可( kě)以戳这里


《敌》:“人( rén)的两面性”(吉田大八・長塚( zhǒng)京三・河合优实3人对谈)

原( yuán)载: https://www.pen-online.jp/article/017830.html

2025.01.20

文:SYO

电影《敌》根据筒井康( kāng)隆(《穿越时空的少女》《红辣( là)椒》)的小说改编,由著名导( dǎo)演吉田大八(《听说桐岛要( yào)退部》)执导,将于(25年)1月17日公( gōng)映。

妻子过世后,曾为大学( xué)教授的仪助在日本家屋( wū)(注:传统日式住宅)里独自( zì)过着安静的生活。每天按( àn)时起床,慢条斯理地做饭( fàn),到熟悉的高级酒吧和朋( péng)友一起品酒聊天,惬意悠( yōu)然地度过余生。直到有一( yī)天,仪助收到一封不祥的( de)邮件:“敌人来了!”从那日起( qǐ),一成不变的生活开始崩( bēng)坏——

在第37届东京国际电影( yǐng)节上,这部电影一举获得( dé)东京京都知事、最佳导演( yǎn)、最佳男演员三项大奖。以( yǐ)下,刊载吉田导演、时隔12年( nián)再次主演电影的长塚京( jīng)三、出演在酒吧与仪助相( xiāng)识的神秘女大学生的扮( bàn)演者河合优实三人的对( duì)谈。

黑白片描( miáo)述的精致生活与隐秘妄( wàng)想

——这部电影是黑白( bái)片。这种风格是从一开始( shǐ)就确定了吗?

吉田 : 和原作( zuò)一样,我决定将故事的舞( wǔ)台设定在日本家屋中。自( zì)然而然就想回顾“迄今为( wèi)止的电影都是如何拍摄( shè)日本家屋的”,那自然就要( yào)回看小津(安二郎)和成濑( lài)(巳喜男)的作品,他们的作( zuò)品自然多是黑白片,于是( shì)自然而然地就受到了影( yǐng)响。我提出拍黑白片的方( fāng)案时,完全没有人阻止我( wǒ),这反而让我觉得很不安( ān)。我和摄影师四宫秀俊商( shāng)量:“我觉得黑白片比较好( hǎo),不过如果你觉得彩色更( gèng)好的话,我就用彩色。到底( dǐ)怎么选呢?”大概一周以后( hòu),我们敲定了这个方案。说( shuō)到黑白片的氛围感,我也( yě)喜欢《双峰·归来》。

河合 : 电影( yǐng)里有很多用餐的场景,所( suǒ)以我很好奇黑白片拍出( chū)来的食物是怎样的。我在( zài)拍摄期间还问过四宫先( xiān)生,他回答说:“完全意料之( zhī)外,看起来特别美味!”

吉田( tián) :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。我与( yǔ)食品造型师饭岛奈美碰( pèng)头时,我们都同意“如果没( méi)办法拍出‘美味’的感觉也( yě)没关系”,但我们试拍时却( què)发现情况恰恰相反。实际( jì)上,我们收到了很多观众( zhòng)的反馈,他们都说:“食物看( kàn)起来好好吃啊!”。我想,黑白( bái)片这种形式,或许可以提( tí)高观众的敏感度,当观众( zhòng)无意识地感知颜色时,或( huò)许就会开始想象香气和( hé)味道,甚至会让人感到饥( jī)饿。不过,正如我之前提到( dào)的,我采用黑白片拍摄的( de)原因并没有多复杂,我更( gèng)没有在事先做任何评估( gū)。说起来实在有些不好意( yì)思,我是拍完之后才感受( shòu)到 “这样的沉浸感实在是( shì)好特别啊!”

——虽然有( yǒu)仪助有类似亲手烹饪精( jīng)致饭菜这样认真生活的( de)一面,但也有慢慢陷入困( kùn)境的悬疑元素存在。长塚( zhǒng)先生您是如何捕捉并演( yǎn)绎仪助这样的两面性的( de)?

长塚 : 人们常说: “年纪大了( le),语言也支离破碎了。” 我却( què)感觉,我从小时候起,就一( yī)直隐约在妄想和现实两( liǎng)个世界间徘徊。我和仪助( zhù)的区别在于, 我尽量避免( miǎn)流露妄想与现实生活间( jiān)的龃龉,避免与现实生活( huó)形成冲突 ——换句话说,演绎( yì)仪助,只不过是我是否要( yào)把自己的开关打开而已( yǐ),所以这对我而言并不是( shì)特别困难。尤其是作为演( yǎn)员出演这个角色的时候( hòu),类似“这是妄想,这是现实( shí)”之间的切换,是被我的理( lǐ)性整理和确认过的。

——法国文( wén)学也是解读仪助乃至整( zhěng)部作品的关键。

长塚 : 仪助( zhù)的 “老残零落” (注:喜欢这个( gè)词,不翻了),让我想起了法( fǎ)国剧作家埃德蒙·罗斯丹( dān)的戏剧《西哈诺·德·贝热拉( lā)克》(注:通称《大鼻子情圣》)。日( rì)版的《白野弁十郎》也很有( yǒu)名。虽然原著中没有写过( guò),但我猜想仪助可能在研( yán)修课上给他的学生朗诵( sòng)过剧本。我认为这个假想( xiǎng)应该毫无悬念。

吉田 : 我同( tóng)意。原著中其实也很少提( tí)及《西哈诺·德·贝热拉克》。在( zài)曾去法国留学的长塚先( xiān)生面前说这些实在是有( yǒu)些班门弄斧,不过我之前( qián)也稍微临阵磨枪补习了( le)一下背景。日本人自明治( zhì)时代以来,就一直对法国( guó)文化很是着迷。自然而然( rán),仪助的自尊有一个支柱( zhù)是 “自己非常了解法国文( wén)学、思潮”,而这也是理解这( zhè)个人物——特别是他的脆弱( ruò)性——的一个线索。

ⓒ1998 筒井康隆( lóng)/新潮社 ⓒ2023 TEKINOMIKATA

现在这个时代,所( suǒ)谓“敌”是?

——这部小说出版于 1998 年( nián),令人惊讶的是电影却展( zhǎn)现出了极强的现代感。在( zài)拍摄时付出了很多努力( lì)吧?

吉田 : 我第一次读这本( běn)书是在我30多岁时。三四年( nián)前,也就是新冠疫情期间( jiān),我又重读了这本书时,我( wǒ)感觉我们自身的处境和( hé)仪助很相似:开始关注死( sǐ)亡这件事,无法出门,见不( bù)到想见的人……正当我为这( zhè)部20多年前的小说有如此( cǐ)远见卓识惊叹时,我接到( dào)了制片人的电话,于是,这( zhè)个项目就自然而然地开( kāi)始了。为了将舞台搬到现( xiàn)代,我们做了一些细微的( de)调整,比如补充了70多岁老( lǎo)人的经济状况以增强现( xiàn)实感,并将计算机通信(注( zhù):20世纪八九十年代日本流( liú)行的会员制邮件形式)改( gǎi)为电子邮件,但也就仅此( cǐ)而已。

长塚 : 拍摄的时候,我( wǒ)和吉田导演开玩笑说: “这( zhè)是一个关于‘被复仇’的故( gù)事,被‘年轻的时候,使对方( fāng)误解的人’报复的故事。” 有( yǒu)一个场景是,主角自以为( wèi)对学生表示亲切感的行( xíng)为,但却被告知“那是性骚( sāo)扰”,你可以在电影中感受( shòu)到#MeToo运动的存在。虽然这并( bìng)不是故事的核心,但质疑( yí)“旧时代的道德”的部分是( shì)有助于理解仪助这个人( rén)的。

河合 : 从一开始读剧本( běn)的时候,我就一直思考:“敌( dí)人到底是什么?是我这辈( bèi)子一定会遇到的东西吗( ma)?”刚刚听了您两位的话,我( wǒ)完全理解了。同时,我也想( xiǎng)说,这是一部即使不去考( kǎo)虑“谁是敌人”的问题,也可( kě)以愉快欣赏的作品。我就( jiù)特别喜欢 近乎戒律一般( bān)地经营自己的日常生活( huó) 的部分。

吉田 : 说起这部电( diàn)影中的“敌人”,可能立刻会( huì)想到的是衰老、死亡、孤独( dú)这些话题。然而,看到长塚( zhǒng)先生本人每天来到片场( chǎng)饰演仪助,在如此辛苦的( de)拍摄过程中依然充满活( huó)力的姿态,让我不禁产生( shēng)了这样的想法: “到头来,‘敌( dí)人’或许只是眼前一个必( bì)须追赶的目标吧。” 我意识( shí)到, 敌人并非只是来杀死( sǐ)你,因着他们的存在,或许( xǔ)还可以让你活下去。

長塚( zhǒng) : 就好像是“好对手”这个词( cí)啊。

吉田 : 说不定,这种 “即使( shǐ)可能会失败,我也要与敌( dí)人相遇;没有设定敌人,我( wǒ)就无法前进” 的想法,是一( yī)种非常男性化的联想(笑( xiào))。

河合 : 确实如此。我内心根( gēn)本就不存在这样的感觉( jué)(笑)。

ⓒ1998 筒井康隆/新潮社 ⓒ2023 TEKINOMIKATA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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