救赎枯萎的心
朵拉( lā)就是在这个车站以代人( rén)写信谋生的。她的一张桌( zhuō)子隔开了两个世界:一边( biān)是车站中一张张冷漠的( de)脸(这在影片全景的扫描( miáo)和特写中都可以看到),一( yī)边是口述信件时丰富的( de)表情;一边是朵拉飞快地( dì)、同时也是冷冰冰的记录( lù),一边是声情并茂的述说( shuō)。在面对朵拉时,人们把她( tā)作为了自己亲人的化身( shēn),是唯一可以倾吐和表达( dá)真实感情的人,可不幸的( de)是,朵拉却是一个忘却了( le)也不相信“爱”的人,她不能( néng)体会也不相信亲人间真( zhēn)挚的感情,于是她选择了( le)自己对人群的裁判方式( shì):以玩赏的态度来对待一( yī)份份真诚的述说,并扮演( yǎn)了“上帝”般审判者的角色( sè),以自己的感觉来臆断写( xiě)信者,从而作出撕毁或留( liú)置的“判决”,她实际上是粉( fěn)碎了许多美好的希望、价( jià)值和感情,而她也只能被( bèi)夹在汹涌的人流里,在拥( yōng)挤的车厢内,独自紧紧地( dì)扯住属于自己的那个吊( diào)环。
约书亚的出现使整个( gè)事情出现了转机。他不仅( jǐn)是本身的纯真的孩童,而( ér)且也是这个社会美好传( chuán)统的化身,他虽然在“现代( dài)化”的潮流中显得弱小和( hé)无助,但他终究代表着人( rén)们心灵深处善良的本质( zhì)。按照约书亚的描绘,他那( nà)个当木匠的父亲所代表( biǎo)的无疑就是巴西这个国( guó)家的传统形象,虽然这也( yě)许只算是一个从未见过( guò)面的被他叫做父亲的男( nán)人,但他还是报定了希望( wàng)和执著,认为“父亲”就是“爱( ài)”,这种寻找在很大程度上( shàng)已经突破了它自身的能( néng)指,而深入到更为深刻的( de)“寻根”主题的所指上来了( le)。
约书亚是第一个说出了( le)朵拉未寄信秘密的人,朵( duǒ)拉自我的世界的窥破也( yě)是冷淡的成人世界被撕( sī)开的开始,那个麻木而凝( níng)固的如陀螺般的平衡第( dì)一次被击中了。于是,朵拉( lā)本能地试图用一种经验( yàn)来保持镇定――事实上,在影( yǐng)片的前半部,这种“孩子用( yòng)纯真打动忘却,老人用沧( cāng)桑保持坚定”的对峙是尤( yóu)为明显和常见的;双方都( dōu)在尝试说服另一方,不断( duàn)的交锋中有微妙的拒绝( jué)和接受,改变是缓慢却真( zhēn)实的。当约书亚的母亲死( sǐ)后,他“命令”朵拉替他写信( xìn),寻找最后能指望上的爱( ài),这时的朵拉已经开始无( wú)法保持冷静了:她粗暴的( de)赶走约书亚,骂他讨厌,要( yào)他滚开,实则是触动了她( tā)自己的回忆,并先验地认( rèn)定了约书亚所冀求的爱( ài)根本不能找到,朵拉是把( bǎ)自己伤心绝望的下意识( shí)发泄在了小男孩身上了( le)。
影片在这里着意安排了( le)一个突发的谋杀:偷窃了( le)一点东西的少年在围观( guān)下被公然打死在铁轨上( shàng)――对人命的任意荼毒和冷( lěng)漠,这已经是无爱的极端( duān)和尽头。也许是这一事件( jiàn)触动了朵拉的良知,她带( dài)约书亚回家了,而导演紧( jǐn)接着又安排了一个出人( rén)意料的情节,她把小男孩( hái)卖了,然后又把他救了出( chū)来――正像爱琳所指责的,朵( duǒ)拉,什么事情都要有个限( xiàn)度,有些事情不能过分;自( zì)私和作恶,绝对是原则上( shàng)的壁垒分明。朵拉在达到( dào)了她良知的极限后,开始( shǐ)了一种反思(不管是自觉( jué)还是不自觉的)的行动。在( zài)这里,约书亚对于爱的希( xī)望在潜移默化中感染了( le)她,终于,朵拉在对爱的多( duō)年怀疑后开始鼓起勇气( qì)探索是否会有爱的真实( shí)存在,探索人世的厌弃和( hé)宽容谁更重要。过去她忘( wàng)记了一些东西:在人里她( tā)忘记的是温情,或者还有( yǒu)几个不幸的爱情故事;在( zài)神里她忘记的是她的主( zhǔ)所要求她的――爱这个世界( jiè)。约书亚找父亲,她也在寻( xún)找她所遗忘的。
在车上,朵( duǒ)拉婉转的向约书亚叙述( shù)着那个成人世界里的虚( xū)伪和假象,告诉他何谓已( yǐ)婚男人,就是在家阴沉沉( chén),出门就耍宝。还有那个公( gōng)车和计程车的比喻,公车( chē)有方向有目的,计程车没( méi)有,会迷路。公车是男人家( jiā)里的妻子,而计程车是外( wài)面的女人。但是最后先离( lí)开父亲的却是母亲,朵拉( lā)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死了( le)。这些淡淡的描述容易被( bèi)忽略,但全是朵拉在向外( wài)展露出她曲折隐秘的心( xīn)理,让我们看这个世界里( lǐ),忘记了如何爱的人群是( shì)怎样将她慢慢包围,最终( zhōng)融合的结局。
当人性的温( wēn)情重新回到朵拉的身上( shàng)后,导演特意安排她重新( xīn)操起了旧业,让她重新找( zhǎo)回了过去的感觉,只是这( zhè)一次,她把握生活的姿势( shì)已经彻底不同。当约书亚( yà)想学着她过去那样,撕掉( diào)别人的信时,她用一个微( wēi)笑和手势制止了――当变化( huà)发生时,虽然很慢,但是无( wú)处不在的进行着,导演是( shì)要一滴一滴的给我们看( kàn)。
最终,约书亚找到了亲人( rén),朵拉也寻回了“亲情”的感( gǎn)觉,他们共同完成了这次( cì)打通人类心灵的旅程。当( dāng)最后朵拉悄悄抹上口红( hóng),穿着小男孩为她买的新( xīn)衣离去,睡梦中的男孩爬( pá)起来呼唤她的名字;当最( zuì)后朵拉改变了选择忘却( què)的“我有时也不太记得我( wǒ)爸爸的脸,也许没有照片( piàn),就不用去记,就可以遗忘( wàng)。”而是有了永恒的挂怀“如( rú)果你想念我,就看看我们( men)的合照,我这么说,是怕有( yǒu)一天你忘了我。”;当最后朵( duǒ)拉在车上以“我已经很久( jiǔ)没有写信了”为开头写下( xià)属于她自己的信,男孩在( zài)车站伫立;他们同时拿出( chū)了照片,泪在脸上却不是( shì)最初的悲伤,而是一种充( chōng)满希望的感激和祝福,因( yīn)为他们有了被牵挂的默( mò)契和曾被关怀的记忆。
有( yǒu)一张《中央车站》的海报是( shì)这样介绍这部影片的:“男( nán)孩要寻找他的父亲,女人( rén)要寻找她的归依,而这个( gè)国家,要寻找它的家园。”前( qián)两者在表层情节上就可( kě)以找到,而后者就要结合( hé)巴西的社会现实了。正像( xiàng)本片导演所说:随着工业( yè)化造成的人口的流动,近( jìn)30年来没有一个国家像巴( bā)西这样经受了这么多痛( tòng)苦的改变。特别是90年代以( yǐ)来,失败的经济计划使80多( duō)万青年背井离乡,由此引( yǐn)起的社会动荡和人们心( xīn)理的失衡可想而知。这一( yī)失衡的社会带给人们的( de)感受是痛苦的。人们渴望( wàng)在现实和传统中去寻找( zhǎo)一个支点。影片就试图给( gěi)出一个答案:只有挖掘出( chū)藏在内心深处的“善”与“美( měi)”,让这个社会充满这人情( qíng)和人性,才能重建起美好( hǎo)的精神家园,从而唤起国( guó)人对巴西的信心和希望( wàng)。影片中不时出现的圣迹( jì)也一直在提醒人们:巴西( xī)是一个为上帝所许诺的( de)圣地,它是一定可以复兴( xīng)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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